☆迟来的一周年纪念
☆有轻度意识流
☆BGM:借-毛不易
0.
"谢谢你曾慷慨借我无法偿还的温暖。"
1.
2020年的冬天和此前的冬天略有不同,所有人都被迫禁足在高楼里,等待着枝上的残雪渐渐淡去,直至再也遮不住暗色枝条下涌动的绿意。
董卿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刻。重大的主持任务早已交给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,自己的节目也没有可操心的地方。打开一本书却久久看不进一个字,只盯着书签发愣。
书签上的翠色流苏散了满页。她无端想起一方浅绿色的手帕,折成小小一块塞在西服里。那人紧张的时候总是用那绿色擦去掌心的汗。
那个人。
董卿放下书拿起平板,在文件夹的海里打捞着她无法忘却的片段。
那个人。
董卿点开视频,杂乱的像素色块昭示着它的年代久远。进度条被向后拖,魔术师年轻的身影骤然定格在她指尖。双指将模糊的图像撑大,那抹熟悉的绿色就撞进她视野。
她像是无名的瘾发作又得到慰藉,餍足地叹了口气。
2.
啊,那是董卿小姐借我的。
魔术师头也不抬地说。他好像正沉迷在微博的花花世界里,浑身上下写着"庸人勿扰"。
提问的助理捧着这块崭新如故的丝帕不知所措。浅淡的香气来自江南的茉莉花,可见主人珍爱有加。
那,您要还回去吗?我明天要飞北京,可以帮您带过去。
不用麻烦你啦,我想留着做纪念。
魔术师终于抬起头来笑了笑,他伸出右手示意助理把手帕递过来,就把对方打发出了房间。
丝绸滑过他的指缝又落入另一边温热的掌心,他轻捻着一角,指腹告诉他这触感他早已熟稔于心。
是和她纤细手指一样的,滑腻的触感。
3.
刘谦有手汗症,比较严重的那种。
他在台下急得咬破了嘴角。这次的节目极其考验魔术师手的稳定性,一个手滑就能造成无可弥补的错误。
"怎么了?这么紧张?"温柔的声音穿透会场的嘈杂来到他身旁,紧接着是一阵好闻的茉莉花香。
"我用来擦手的手帕丢了,待会演出会很麻烦。"他不敢抬头看董卿的脸。毕竟能和她搭档的机会几乎是董卿一个人争取来的,他一个小明星在总台高层的会议里说不上半句话。
"找到了吗?"董卿越过他向匆匆跑来的助理喊话,而助理摇摇头。
"你先用我的吧,节目要紧。"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丝质方巾塞进刘谦手里,大姐姐似的拍拍他的肩,"加油!"
触到她冰凉指尖的时候刘谦吓了一跳,原来演播厅里的空调并没有给每个人平等的温暖。他赶忙揩了揩湿乎乎的手心。
他将那张特别的扑克牌展示给四方观众,手上清清淡淡的茉莉花香却往他心口里钻,缠绕在心底的荆棘上。
演出结束的时候他要把手帕还给董卿。温婉端庄的主持人连连推拒说你拿着用吧,又夸他洗牌的样子帅气,说着说着便像个小姑娘似的笑弯了眉眼。
茉莉花的香气至此在心底徘徊不去,刘谦暗暗希望那荆棘上能开出一朵红玫瑰来。
4.
后来他才明白董卿为什么不让他还。春晚后的演出邀约一个连一个,多是把他俩捆在一起,难免互借东西,时间一长就都忘了。
忘的人是董卿,他可不敢忘。
冬天的北京太冷,每一片雪花打在这个南方人的头顶就像一座山。他有时会算准了休息日去董卿的寓所,问她借一方温暖。
"刘先生在我这借了这么久的暖气,什么时候还呀?"
漂亮的女人笑吟吟,CD机里流淌着两人喜欢的歌。他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,妄想在咖啡豆的焦香里觅得茉莉花的清苦。
"我把台北的阳光还给你。"他对上董卿惊讶的眉眼,"等这一阵子忙完了,我带你去台北晒晒太阳。"
"以什么身份呢?"
她轻轻巧巧的问句凝结了空气。
一夜爆红的代价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舆论与沉重的期待,每个人都希望"魔术王子"能带给他们源源不断的惊喜。
上天是公平的,你所拥有的之物必然与你承担之物对等。
他们消费着他的职业,受好奇心的驱使窥探他的曾经,还有那些本不为人知的台前幕后诸多细节。
刘谦看过他们拍下的视频,看过他们写下的文字。他甚至动手转发了一条又慌慌张张地删掉,那个像翻糖蛋糕一样甜蜜的小故事。
可是翻糖蛋糕一戳就坏,他很清楚。
饶是这样他也想斗胆一试。
"你觉得,女朋友的身份怎么样?"
5.
董卿陷在椅子里兀自出神,视频循环了一又一遍。一声"董卿小姐"响起,她条件反射般地应道:"哎。"
回应她的只有窗外簌簌掉落的积雪。
她想起那方手帕是借给刘谦的,十年了还没有问他讨回来。她又想起刘谦要用台北的阳光还她北京的暖气。
而刘谦借给她什么呢?
优秀的人易招妒忌。从父亲口中的"土豆"走到聚光下,身着华服言笑晏晏,途中她不知听了多少腌臜的议论。
她生来骄傲又追求完美,那些议论冻住她的血液,冻住她向前走的理想。暖气把屋子包裹成春天,她的四肢却仍在数九严寒。
是刘谦走进来,借她释怀,借她开朗,借她脉脉流淌在血液里的温暖。他手把手教她把一副牌变出令人惊叹的花样,直到她把牌翻开。
红桃Q。显而易见。
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,雀跃的心脏催促理智接受这一切,接受台北的阳光,接受他。
他跟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不一样,她明白。
当他们跨出那一步,把两人的命运紧紧捆绑,从此孤独而残缺的两片灵魂融合成一轮满月,一切的借与还都会化为乌有。
但如果满月缺蚀,灵魂破碎,看似亲密的两个人就会失散,变成相交线。贴于一点又分开,南北两隔,再难圆满。
她就是用这样反反复复的借维持两人间的联系,不需要还,她也不想还。只要还有什么将他们牵连在一起,不是爱人又有何关系。
"我不想。"恍惚间董卿听见那个自己说。
她庆幸自己还记得刘谦悲哀的神色和骤然冷却的言语。
6.
刘谦对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举起手机,想了想,敲下一行字:
"臺北的陽光有溫暖到妳嗎?"
7.
董卿手心的平板跳出一条提醒:
"[特别关注]刘谦:臺北的陽光有溫暖到妳嗎?"
没有呢,她想。